【杜柔】摘香来

※cp杜柔。
※架空古风AU。
※星号为引用注释。
※是xjb赶的学校社刊的稿子,根本来不及校对修改orz。感谢社长允许放出,感觉粉又要掉完了x。

吴地春寒花渐晚,北归一路摘香来。*
    
    
   
  
[1] 

正月已至,渐近十五,街道巷弄里新年的气氛还未散去,商铺里便已备好了手制的花灯:纸的木的摆在外边,贵重些的琉璃灯盏置于里面的架子上,在白天瞅着也是分外好看。

过路的唐柔却没有多看花灯,只是远望了眼在琉璃灯前驻足的人,便提着长枪融进了人海——在正月里自然有些江湖侠客或官兵归家,因此她手中之物不甚惹眼。

热闹街头,闲逛的人不少,不过无人会留心陌路人七拐八拐进了哪条巷子,停在哪扇门前。唐柔自然也是不被留心的那位。她悄然没入人海,又悄然立于这巷里一扇平平无奇的陈旧木门前。
   
    
在门口候了多时的江波涛把手中一捧瓦菲扔到墙角,抱拳道:“轮回副门主江波涛。”

“兴欣唐柔。”唐柔回礼道。

江波涛不多啰嗦,领唐柔进门直直去了后园——她本以为轮回门在这正月应是忙于事务、无心打理园子的,不想园门口一株青松后竟是满园荼靡,如雪落满枝头般盛放着。

江波涛留意到唐柔停驻在荼靡上的视线,笑道:“正是最苦最累的日子,余等不过寻点乐子罢了。”

“甚是好看。”唐柔也笑道,“不知江门主寻我何事?”

“事关唐家。”江波涛随手拨弄着花枝,佯装无意看了眼唐柔腰间的镂空玉饰,“按当朝惯例,与双亲断绝关系者方可削为短发,可唐姑娘与唐家关系并非如此,为何唐姑娘却是短发呢?是为唐家不与兴欣扯上关系罢?但此举无用,江湖上有人已经有所动作,京城最大的典当行被封了——那是唐家的。”

“我明白。”唐柔点点头,一头及耳短发随之微颤,“家父已将重要之物着手安排妥当。不过——周门主知道这事罢?”

“门内叫得上名号的人都知道。”江波涛微微点头,“不过,唐家转移的事是杜明解决的,唐姑娘该去谢谢他——喏,他来了,你二位先叙罢。告辞。”

唐柔的目光被江波涛一声“喏”牵到了门口——一盏琉璃灯先于提灯人进了园门,随后而至的便是之前那商铺里驻足的人,一袭缃色衣装被夕阳染成火烧云一般。来者见了唐柔,便将琉璃灯随意搁在脚边,小跑来时似要抱她一抱,停步后却只将手垂在身侧,笑道:“好久不见,诸事可还顺利?”

“一切都好。”唐柔打量了一下四周,“怎么,杜明,隔墙难道有眼?隔了我三五步。”

“没,就……男女授受不亲嘛。”杜明瞟了眼身旁的荼靡,右手拨弄着腰间的玉饰——正好可以嵌进唐柔坠着的镂空玉饰。

“不必在意。在兴欣,与一干男子勾肩搭背再平常不过了。”

杜明霎时变了脸色,三步并作两步走近,毫不犹豫地牵起唐柔的手:“当真如此?”

“夸张了些。”唐柔浅笑。她口出此言的目的既已达到,便不必再吓杜明了。

“护送唐家已经够我担惊受怕了,你可莫要吓我。”杜明叹了口气。

“你也莫吓我呀,江湖人称‘狂剑客’的吴霜钩月,也会担惊受怕?”唐柔笑道,“罢了,轮回此邀到底何事?”

“无甚大事,毕竟一切都已安排妥当,这江湖重整指日可待。所以邀你前来,只是——只为过几日一同食元宵、闹花灯罢……若是耽搁了你的事,烦请算在我一人头上,是我拜托门主,让他——嗯,邀你前来。”

杜明愈解释便愈是磕巴,连带着脸也烧了起来,说到最后已是一脸绯红地强作镇定。唐柔目光从玉饰挪到杜明眼角的泪痣,又正好对上他的目光,笑意盈盈道:“无事耽搁。想邀我来,直说便好,本不必麻烦周门主。”

“怨我怨我。”杜明叹了口气,“明日便是正月十五,暂且在此住一晚罢,先去客房?”
      
    

[2]

江副门主刚入轮回的时,是杜明于门口迎接,手里还拿着捧杂草。不过江波涛并未在意那青石巷道里随处可见的杂草,而是望向了杜明腰间的玉饰。

江波涛心思细,早在来之前就和轮回的方神医打听了消息,开口就问玉佩,也不怕杜明在意:“请问杜少侠那玉饰是何物?竟不似寻常的圆形玉佩,江某未曾见过,甚是好奇。”

“家传的阴阳玉佩,男佩阳、女佩阴,另一半赠予心上人。待新婚之日方可阴阳嵌合,合二为一,至死不分离。”杜明单手拨弄了两下那玉佩,不再多说。

江波涛也不是蠢人,自然明白他的言外之意。而后来江波涛与兴欣教和谈时,无意间看见女将唐柔腰间的镂空玉饰,似乎能与杜明腰间的对上号——自此,江波涛再见他二人谈笑时便只是满面慈父般的浅笑,不再言语。如此几次,此事便已兴欣轮回无人不知,若非唐柔不乐意,怕是江湖上无人不晓了——当真是流言快过三峡水。

只是唐柔怎的就佩了这玉饰,倒真令旁人捉摸不透。
    
     
轮回门中人大多是无牵无挂者,轮回便是他们的家,杜明也不例外。

杜家本也算名门大族,最终却做了权臣过河便拆的桥,落得个满门遇害的下场。只有半夜偷溜出去的杜明在后山怔怔看着杜府的火光映亮了半个城,手中紧紧攥着母亲前几日交付的玉佩。

“喂,你可知那新来卖艺的小子是谁?瞧那身手绝不是普通人的,咱生意都被他抢了大半。他倒饱腹了,咱呢?”

“我也不知他姓甚名谁,不过这片儿耍功夫的只能有咱,他既不愿乞讨,也就别怪咱兄弟几个动手了。”

在巷中孤身寻着今晚栖身之地的杜明自是没有听见巷口二人的窃窃私语,困倦如浓雾般蒙蔽了他的眼和耳,连他的双手都疲于为不知可不可靠的直觉动一下——这一时的失误,便让他在一阵钝痛后失去了知觉。
     
    
“醒醒,醒醒。”

被戳醒的杜明忍着痛从坐了起来,局促不安地盯着眼前的陌生姑娘:“这是……”

“我家门口。”姑娘握着手中长木矛,指了指身后大门上的“唐府”牌匾,“说来也是巧,若非我今早出门练武,你怕是就要被管家扔到乱葬岗去了。”

“多谢姑娘……只是练舞在房中也可,姑娘又为何要出门?”

“是武功而非舞蹈。我要去山脚桃林练,你若能陪我,今日我便请你吃饭。”姑娘微微翘起唇角,嫣然笑道,“我名唐柔,柔情千点的柔。”

杜明凝视她月下湖水般的眼眸许久,终于缓缓道:“我叫杜明,杜宇枝头血的杜,明……吴钩霜雪明,我只告诉过你一人。”

杜家灭门一事早已被传得满城风雨,唐柔自然明了,只是淡淡一笑道:“我知,那往后便叫你吴霜罢。”
     
     
由桃花初放练至冬雪覆林,唐柔带来的桃木剑没断几十把也断了十几把;杜明对此甚是心痛,只好用功钻研剑技,竟练成了他从前未能学透的落英剑法全八式。

爹曾说,落英剑法以情为引,若落英只是落英,则落英剑法也只是寻常地耍剑罢了。杜明本不以为然,直到某天与友人切磋后,才发现家父所言不虚;而现在落英在他眼里和唐柔舞枪的身影不可分离时,他才使出了真正的落英剑法。

少年春心共花争发**,亦是如花般掩不住。唐柔看得真切,却又装作未见。

岁月如雁群飞快离去,转眼便到了初雪覆枝头的时节,纵然心中不舍,杜明亦不打算在这无容身之所之地继续逗留——他选择跟着过路的轮回方神医离去,以吴霜钩月之名驰骋江湖,挣得了狂剑客的称号。

故人此去经年,杜明再见唐柔竟是在兴欣教中,她手里的木矛换成了绯红长枪,昔日高高束起的发髻也成了一头清爽短发,只有望向他的眼眸丝毫未变。

“吴霜。”她笑道,“好久不见。”

而此时只是杜明一人在蒹葭丛中遥望水中央的唐柔罢了。在轮回辗转反侧着怀念当年的日子也过了不少,如今再见已是意外之喜,他几番鼓起勇气,却仍在蒹葭里彳亍。

唐柔心知肚明——也心知杜明。
     
     
以酒为名却谤它,冰为肌骨月为家。***

——江湖中人知唐柔皆因唐家之名,知寒烟柔却为这女侠惩恶扬善、使得一手好枪。

杜明远远望着丛丛荼靡前舞枪舞得飒飒生风的唐柔,一边心道这样的女侠名气倒真不该被唐家名号盖过,一边望出了神。待他回过神时,唐柔已轻轻喘息着立于他身前,樱桃口浅晕微红****,霎时间杜明便忘了来意。

“来了呀。”唐柔浅笑到,“什么事?”

“嗯……方才忽然忘了。”杜明垂下视线,一手拨弄着腰间的玉饰,一手背在身后,“若、若你不信,就当我来闲逛的罢。”

“我当然信你,寻常时候无人会闲逛至此。”唐柔道,“咦,这玉佩形状倒是罕见……是镶嵌式的?”

“慧眼识珠!”杜明从身后将已在手中捂热的阴玉佩拿了出来,“嗯……我想起来了,今日我便为送这玉佩而来。这一半须赠予心上人,从此不变改——”

“倘若收者不变改,赠者亦不变改么?”

杜明看着唐柔如有水流转的双目,仿佛盛着他跨过的无数河流的眼眸,不由得屏了气息:“生生世世,永不变改。”

次日,那玉佩便被唐柔光明正大佩在腰间了。
     
      
    
[3]

轮回的客房简直可抵一品官睡房的配置,睡惯了兴欣硬木床的唐柔直到次日醒来时都有种在梦中的错觉。梳洗后出了门,她才发现杜明已在门外候了许久。

“早上,便随处逛逛好了;中午去蓝溪阁吃饭,蓝雨的菜一向不错;晚上更热闹些,一定要好好走走,下午要是累的话就在此休息罢?”

“好呀。”唐柔道,“十五过后我便去义斩会陪家父了,约摸会留很久,到时若是有空——家父一直想见见你。”

“你这一说,我倒有些惶恐,不过必是会去的。”杜明顺手拈了朵荼靡在手,边把玩边思索道,“先不管这些了,佳节已至,何不及时行乐?”

“好。”唐柔顺过杜明手里的荼靡,别在鬓角,一头青丝衬花瓣雪白,却无一丝单调感——大约是因为唐柔的一袭红衣罢。

鲜花可以献英雄,可以衬美人,更可以赠美人英雄。
     
    
古人曰:大隐隐于市。轮回门亦是如此,附近无甚可去赏景之处,尽是些市集之类,连那唯一有些观赏性的河流上也满是船只行人,颇是热闹。

杜明本想与唐柔一道去远些的园林之类,不想唐柔在此处却也毫不厌烦,一路走一路四处看看,不时在各种小摊前驻足,买些兴许是要赠予同伴的小礼物。

唐柔高兴,杜明也乐得在身旁替她提那些包裹,顺道自掏腰包给她买了些小吃食。唐柔点头称赞,又笑盈盈道:“待你到京城去,我也请你吃些特色小吃。”

“我有点馋雪花酪,听方神医说得如此物只应天上有般,倒也好奇起它是何滋味了,真有他说得那般好吃?”杜明问道。

“滋味是真不错,于永定河上采了冰,浇上蜂蜜和酸梅汁,再加些甜的小东西。照你的口味,想必会很喜欢。”唐柔咬了一口手里不知名的小糕点,“味道不错,你也尝尝?”

“我哪儿有手接呀。”杜明苦笑,他此时双手各提几个包裹,虽说不算重,但也足以让他空不出手。唐柔蹙眉轻叹,思索一瞬,便将手中糕点递至杜明面前;杜明犹豫过后还是咬了一口,抬眼再看唐柔时却红了耳根。

“啊——提这么多东西甚是不便,先去吃饭,再回轮回放下再来?”

“好。”唐柔问,“先去休息休息?晚上再来,会有花灯之类罢。”
     
      
佳节灯夜,满城灯火暖过月色。路上行人大多提一盏纸灯,河里慢悠悠晃着的几叶扁舟上也挂了灯,本满盛着夜色的水面因此镀了层金。

唐柔吃罢元宵,提着琉璃灯轻哼起了苏杭小曲儿。杜明听得入神,险些将最后一个元宵囫囵吞下,他匆忙咬下一口,浓而甜的黑芝麻馅便溢得满口生香。

“今日明月恰如元宵,只是听闻近日北方仍有雪,不知能否同家父共赏一轮月。”唐柔微微昂首,望着店家门前灯上“团圆”二字,眼里灯光流转。

“团圆不过延后几日罢。”杜明起身,“况且还有我在。”

“所言极是……这人间虽非尽善尽美,在节日倒也阖家欢乐。”唐柔又转向河边,稍有些惊喜,“呀,此处亦有荼靡。”

“你若喜欢……我往后便一直陪你看。”
    
   
杜明心中稍作思量:如此局势,他不日也可跟随唐柔脚步回京了。北方春天仍有些寒气,花也开的较南方晚些,他兴许还可一路驭马一路摘花到京城,恰好能遇见唐柔。
         
    
“这是你说的。”唐柔道,“一言为定。”
    
     
一路摘去的花,只留最好看的一朵,那是将要别在唐柔鬓角的。
    
    
     
    
    
*出自陆游《东阳观酴醾》。
**化用李商隐《无题·飒飒东风细雨来》
***出自杨万里《酴醾》。
****出自《水浒》。
*****“柔情千点,杜宇枝头血。”出自方千里《满路花/促拍满路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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